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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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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順等人惦記著殿內的情景, 一直都在外頭候著,這會兒聽到皇帝的吩咐, 便立刻推門進去。

只是, 這忽然聽到皇帝這般吩咐,想著以往謝貴妃的盛寵,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心裏頭也有些沒底, 可眼見著皇帝那難看之極的面色以及跪坐在地上的謝貴妃那少見的狼狽模樣,這些個久經世事的老內侍全都把嘴巴閉緊了, 再不敢有半句廢話。

後頭兩個健壯的老內侍連話都沒說,快步上前去, 一左一右的壓著謝貴妃的雙手,那樣大的力道幾乎是要把謝貴妃的兩個肩膀都給拆下來,直接便要把她壓出去。

在那兩個老奴大膽壓住謝貴妃雙手的時候, 她那張絕美的面上終於有了些許的變化,仿佛是受到了什麽侮辱一般——她自來便是金枝玉葉, 便是到了新朝時也沒吃過什麽大虧, 從來不曾把這些奴才放在眼裏, 如何能忍受對方這般行止?

一貫孱弱無力的謝貴妃竟也劇烈的掙紮了兩下, 仰起頭,雙眼冒火的瞪著皇帝, 似乎還要再質問些什麽, 但是很快便有識得眼色的內侍拿了帕子堵住她的嘴,拖著她那兩只手臂,如同拖著一樣死物, 幹脆利落的把人給拖了出去。

一直等到謝貴妃被拖走,皇帝緊繃的面龐方才漸漸地松緩了下來,他把那封血書收回自己的袖中,手掌慢慢握緊成拳頭,面上微微浮起一層薄紅,忽而垂下頭,竟是又嘔出一灘血來。

黃順就在邊上看著,立時便給嚇得心都不會跳了,再顧不得什麽,快步上前扶住皇帝,口上道:“陛下,奴才適才叫了尚藥局的兩位奉禦,是不是要叫他們……”

黃順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皇帝便輕輕的擡起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止住了他的話,低聲吩咐道:“不必了,你先去外邊交代一聲——”大約是才吐過血的緣故,他的薄唇殷紅如朱,只是聲音微微有些發啞,“就說朕讓他們把謝氏看緊了,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若有什麽差錯,便是連坐之罪,必誅三族。”

其實,他可以直接廢了謝氏的貴妃尊位,可六皇子卻是無辜的,他已對不起幼女,此時又如何忍心叫幼子有這麽一個名為罪人的生母,一輩子擡不起頭來?

黃順連連應了下來,只是仍舊是不放心,悄悄的拿眼端詳著皇帝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道:“那,陛下您?”他心裏頭還想著要勸皇帝找兩位奉禦看看脈,至少也能安心些。

皇帝卻避開了黃順那關切擔心的目光,鴉色的眼睫緩緩的垂落下來,遮住了眼中的覆雜神色,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無事。”

他清俊已極的面容已然蒼白如死,面色似是帶著深深的倦怠與自嘲,隨口道:“朕躺一躺就好。”他伸出手,漫不經心的用指腹輕輕的拭去唇上的鮮血,只是沈著聲音接著吩咐道,“你去外頭候著,朕一個人躺一會兒。”

黃順滿心擔憂惶恐,這會兒對上皇帝冷淡的目光卻也只得應了。只是,沒等他走出殿門,忽而聽到後頭一聲巨響。黃順嚇了一跳,連忙轉頭去看卻見皇帝整個人都從暖榻上倒了下來,人事不省。

黃順嚇得眼前一黑,差點跪倒:簡直跟天塌下來了一般。

好在黃順在皇帝身邊伺候了這麽多年,本人還有些個膽色,再不敢耽擱,連忙快步上前扶著皇帝回了暖榻,然後便火急火燎的端著一張能刮出冰粒子的冷臉去把兩位早已侯在偏殿的奉禦請進殿來。

只是,便是馮奉禦和楊奉禦這般見過大場面的,瞧著皇帝明黃色衣襟上的那口血和他此時昏迷不醒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有些腿顫,幾乎有些手足無措,站在原地就有些呆住了。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臣早上還給陛下請過脈,一切都安啊。”馮奉禦嚇得手都有些哆嗦,“再者,陛下武藝精深,便是那些個劇毒也不可能……”不可能這麽快就毒倒人啊!

黃順被外頭的夜風一吹,心裏倒是冷靜了許多,他很清楚:皇帝暈倒這事可大可小,但是絕不可以傳出去,萬一有個好歹事情鬧大了,他這個伺候在邊上的近人肯定是沒命的。

所以,這會兒黃順倒是板著臉在內殿裏頭威脅起這兩個白胡子老頭來了:“這病因和病情,自然要由您二位來看,怎的倒是問起我了?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我就把話先說在這兒——如今北狄亂起,魏王出征在外,諸王又在京裏,若是陛下有個好歹。來日亂起,這禍國大罪可有你們二位一份。”

聽著這話,楊奉禦和馮奉禦老胳膊老腿都抖起來了,差點沒把自己那白胡子扯了,他們的動作立時便靈敏起來了,搶著上前去看皇帝的脈象。

隨即,楊奉禦的面色稍稍緩了緩:還好,只是氣急攻心,只是這心口血最是傷身,皇帝前些年又中過烏骨散,多少有些個難辦……

楊奉禦和馮奉禦做了這麽多年的同僚,早已是默契十足,看過脈後兩人都不覺擡眼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微微頷首。

邊上等著的黃順已是十分不耐,掃了他們二人一眼,直接問道:“陛下明日一早還有早朝,這可是耽誤不起的。不知兩位大人意下如何?”

楊奉禦連忙點頭:“無事,陛下只是一時氣血上湧,堵住了……臣等馬上就開一劑藥,配合針灸,應是無恙。”

馮奉禦緊接著開口:“只是這方子,容我二人再斟酌一二。”對方到底是皇帝,這萬金之軀,便是再小的事情也是大事,他們兩個還真得商量一二。

故而,兩位奉禦雖是看完了脈也依舊是滿心緊張忐忑,略略的與黃順交代了幾句話後便又垂下頭,低聲交談了幾句。半響後,這兩人才鄭重其事的敲定了藥方,將這藥方交給黃順找人去煎藥。

甘露殿的人到底是侍奉皇帝左右,動作自是不慢,總算是趕在了天亮前煎好了藥,由著黃順親自端上來。馮奉禦和楊奉禦這一整晚也都提著心,好容易給皇帝餵了藥,便打開針灸包,配合默契的施了幾針,硬撐著熬了許久,好容易方才見著皇帝泛白的面色漸漸緩和過來,劍眉微微一蹙,墨黑的眉睫跟著一顫,終於醒了過來。

一直守在榻邊的三人幾乎是喜極而泣,黃順素是個識顏色的,對著那兩個奉禦疾言厲色,對著皇帝卻又是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上前扶了皇帝一把,在他身後墊了個枕頭,小心謹慎的道:“陛下適才暈了過去,奴才鬥膽,這才請了兩位奉禦過來。”他這言裏言外,自是要先替自己開脫。

皇帝卻沒功夫管這個,有些吃力的擡手捂了捂額頭,問道:“現今什麽時辰了?”

“快卯時了,”黃順溫聲道,隨即便又斟酌著問道,“陛下這是要起來,還是……”按照往日慣例,若是皇帝打算早朝,卯時前後就該起了,只是瞧著皇帝如今這模樣,黃順倒也不知自己這會兒是不是該不該多嘴勸皇帝休息兩日。

皇帝微微一頓,眉心一折,大約是想要打起精神,隨即擡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直到眉心落下一個紅印子,這才沈聲道:“就說朕偶有不適,今日暫且休朝。”頓了頓,他好像是想起了什麽又道,“你叫榮貴親自去蜀王府一趟,把蜀王叫來,就說朕有事要和他說。”

黃順一怔,很快便反應過來:雖說窺視帝蹤乃是大罪,可這朝內朝外哪個不盯著內廷?所以,謝貴妃那事肯定是瞞不了多久的,皇帝做父親的肯定要先把六皇子給安撫了……

黃順這會兒雖不知謝貴妃究竟犯了什麽大事,可瞧皇帝這神色,想著皇帝前頭吐的那口血便知道這事肯定不小。他立刻就應了下來:“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去榮公公說一聲。”

黃順轉身去了,皇帝這才擡眼看了看跟前的兩位奉禦,緩緩道:“朕這身子,可是無恙?”

楊奉禦遲疑了一下,躬下身子,半是恭維半是小心道:“陛下武藝高深,只要細心調養,來日一定龍體康泰。”

馮奉禦緊接著加了一句:“只是,陛下此回乃是怒氣攻心,到底傷了心脈,這調養期間,最忌大喜大悲,萬萬不可再輕易動怒。”

皇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不知有沒有把這些話聽進去,他往後一靠,把背靠在墊在身後的軟枕上,有些怠懶的揮了揮手:“行了,朕知道了。”他頓了頓,又道,“你們等會兒留個方子,遲些給黃順便是了。”這是趕人的意思。

兩位奉禦擔心受怕了一整晚,這會兒終於松了一口氣,俯身行禮道:“臣等告退。”

殿中一時無人,只有搖曳的燭光隨著微風晃了晃,墻上還有淡淡的影子輕輕拂動,左右靜的幾乎能聽到呼吸聲。那黎明前最後的一點夜色沈沈的壓在皇帝的面上,叫他不由自主的闔了眼。他似是靜了一瞬,隨即以手捂額,默默然的苦笑了一聲。

當年太後去的時候,曾經絮絮的與他交心“娘也知道你身上擔子重,家事國事全都得你擔著,人人都指望著你,想著從你手裏得好處。你自己有時候心裏也苦,還不能和人說……”

那時候,他還只是隱約有所感悟,只是覺得身為天子,那都是應該的。

可此時,他才知道何謂“孤家寡人”,天地之間竟是只有他是孤零零的——到了他這個位置,便是再多的真心真情也要成了虛情假意——父母、妻兒、妃妾、臣民……來來去去,恐怕也沒有幾個人是真的毫不畏懼他手中的皇權,當真全心全意的待他。

而他,原本也不該奢求,不該自欺欺人。

便是元德皇後,那麽多年的結發夫妻,榮辱與共,可熬到最後怕也沒剩下多少真心,便是臨終最後一個請托為的也是太子……

都說他最愛江山,可大約也唯有江山,此生絕不會辜負他。

皇帝也不知自己這一刻究竟想了什麽,腦中亂成一團:一時是他第一次見到謝氏時的場景;一時是幼女伏在他懷中一口口吐血的場景;一時又是謝貴妃譏誚質問的場景……一個個的轉換著,只把他本就如亂麻一般的心緒攪得更亂了。

好容易方才撐到天亮,外頭才有通報,說是六皇子來了。

皇帝終於從那噩夢一般的回憶裏掙脫出來,咬了咬牙根,輕聲道:“讓他進來吧。”

過了一會兒,便見著六皇子端著熱騰騰的湯藥從外頭進來,他生得容如珠玉,此時面上一點憂色便顯得頗為堪憐。他小心翼翼的捧著湯藥上前來,先與皇帝見禮,這才道:“兒臣來時,黃公公他們特意交代了,讓兒臣看著父皇把藥喝了。”

皇帝一顆心沈甸甸的,這會兒見著幼子滿面關切,到底還是稍稍緩了一些,懶懶的玩笑道:“那些個奴才越發大膽了,竟也敢差遣起朕的蜀王來?”

六皇子面上不覺一笑,只是用湯匙輕輕的在湯藥裏攪了攪,溫聲道:“到底是關心父皇您的病情呢。您這一病,朝內朝外且不說,這甘露殿上上下下也都擔心得很呢……”

皇帝挑了挑眉梢,眼中神色頗是覆雜,只是嘴上倒沒說什麽。

六皇子便又道:“那,兒臣先服侍您喝藥?”

皇帝思忖片刻,只是搖了搖頭,到底還是微微苦笑了一聲:“行了,朕自己喝便是了……”他擡手接了藥碗,猶豫片刻,還是把之前塞到袖中的那封血書遞給六皇子,“你先看看這個。”

六皇子原還以為皇帝這會兒特意傳他過來是為了侍疾,可瞧著皇帝此時形容,心中隱約有了些不妙的預感,皺了皺眉頭,這才擡手接了那封血書。然而,但他攤開血書,看到內中字句的時候,面上也漸漸的失去了血色。

皇帝眼也不眨的把那碗湯藥一口用了,隨手把藥碗擱在一邊,這才緩緩開口道:“朕原還想著要不要把這些事情告訴你——畢竟這些事實在有些不堪入目。可後來一想,那到底是你的母親,更何況這裏頭又牽扯了三娘……”他極微妙的一頓,語聲漸漸涼了下去,“你如今也已長大成人了,有些事,還是叫你知道的好。”

六皇子緊緊的咬著下唇,幾乎把唇上那塊肉咬出血來,許久才啞聲應道:“父皇良苦用心,兒臣自是知道的。”

只是,他卻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母妃竟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血書上的一個個字,仿佛是一把把尖刀,幾乎要把他的心肺都給挖出來。他從來也不知道,原來他那個生得猶如白玉觀音一般慈美溫柔的母妃竟然能狠得下心,狠得下心拿三娘的性命來做局。又或者,他們這些姓了蕭的兒女在謝貴妃的眼裏全都是隨時可以丟棄的工具吧?

虎毒不食子,她的心難道更勝過餓虎嗎?

皇帝靜靜的看著六皇子,似有幾分嘆息,終於還是軟了聲調:“那些事都不是你的錯,莫要放在心上。”

六皇子原就強撐著,此時聞得皇帝溫言寬慰,終於再也忍不住了,竟是眼眶一紅落下淚來。他也顧不得去擦面上的熱淚,只是匆忙的跪下來:“母妃之罪實是罄竹難書,再難輕恕。兒臣生為人子卻不能盡責阻攔,亦是不曾勸導引導,實是難辭其咎……”他一字一句的道,“還望父皇容兒臣請辭蜀王之位,以抵兒臣之罪。”

皇帝沈沈的嘆息了一聲:“六郎,你這是要拿刀戳你父皇的心嗎……”他的笑容近乎慘淡,“你的長姐和妹妹都去了,朕如今也只剩下你們幾個孩子了——你大哥他遠在黔州,朕這輩子恐怕都不能再見,至於你二哥、三哥,不說也罷……”

六皇子只覺得皇帝那一聲嘆息幾乎如長針一般紮入他的心口,心中大痛,不由得撲倒皇帝榻前,俯身痛哭起來。

皇帝伸手撫著幼子的頭頂,被他那哭聲一引,心中亦是沈沈的哀痛,心口也漸漸抽痛起來。

六皇子哭了半響,幾乎閉過氣去,渾身發顫,終於有些艱難的開口道:“兒臣還有些話想要問一問母……謝氏,不知父皇可否開恩,叫兒臣再見她一面?”

皇帝指尖在他發上輕輕的拂過,許久才應聲道:“也罷,你們乃是母子,你卻也該去見她一面。”

遙隔千裏,蕭明鈺自是不知道宮中的變動,他這會兒正盯著眼前那封信發呆呢。

原本,那一日他在自己的帳子裏遇著刺客,心中多是煩悶,索性便起身去找蘇淮真蘇大將軍說話,沒成想說到一半便又收到戎城來的急報——北狄趁夜突襲戎城,戎城守備戰死,兩個副將一死一傷,戎城已破。

這一下子,便是蘇淮真和蕭明鈺都有些坐不住了,連忙拔營連夜趕路——再不加急步伐,就怕北狄那邊會生出更多的事情來。

這般一來,那些個護衛們自然也沒時間再與蕭明鈺說他們抓了個“新刺客”的事情。一直等到他們大軍到了戎城北邊的湘城,一切都安頓下來了,這才有人想起這麽一樁事情,趕緊去報了蕭明鈺說是之前抓著個刺客正押著,想著蕭明鈺或許也能抓著那個所謂的刺客,審訊出一二。

蕭明鈺一聽便覺得不對勁,讓人把那“刺客”壓上來,一看便認出人來,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卻又忍不住搖了搖頭:這也太巧了!好在鄭娥讓人給他送的信沒丟,只是晚了些時日才到了蕭明鈺的手上。

之前,蕭明鈺雖是忙著趕路,可心裏頭卻也未嘗沒期待過鄭娥的家信,左盼右盼一直不到,心裏未嘗不失望沮喪。只是,如今信到了他跟前,他反倒有些不敢去看了:媳婦給我寄信了,可是我前面一直沒能看到信也沒有第一時間回信,怎麽破?!

這般一想,蕭明鈺心裏更是愧疚起來,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下定決心,打開信匣子,拿出那封信,咬著牙看了起來。

如今正值深夜,蕭明鈺怕看不清字,特意拿著信紙往邊上燭火方向移了移,可等他看到鄭娥信上寫的那幾句“……二娘一個人便吃了半碟子烤羊肉,若不是中途我出了意外,她大概還能再吃好幾碟羊肉。不過你放心,我說的‘意外’其實也不算是壞事,是好事——是我們兩個人的好事。只是,接下來好幾個月,我大概都不能吃羊肉了。”的時候,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一顫,那張輕薄的信紙差一點就要被燭火燒了。

好在蕭明鈺反應快,下意識的用自己的手掌給擋了一下,他的手背被燭火差點燒傷,燙的縮了一下,可唇角卻又不由自主的揚了起來……

太,太好了!

他要做父親了!

蕭明鈺腦中一片空白,仿佛是被人丟了一竄鞭炮似的,劈裏啪啦一聲響,一時間幾乎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只是一陣一陣的狂喜湧上來,渾身的血都要沸騰起來,在血管裏不斷的迸進著。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振奮的差點想要拿著信紙去和外頭所有人都說一聲:“我要做父親了!”

好在蕭明鈺尚且還有一二的理智,這才強自按捺下來,滿心狂喜的坐在位子上想著信上寫的事情:他與鄭娥成婚幾年,雖說一直覺得鄭娥年紀小不急著要孩子,可真等他聽說要有孩子了卻又忍不住心生期盼:也不知這孩子會生得似誰?會不會是個和阿娥一樣可愛的小姑娘?他未來的孩子會不會也有像阿娥那樣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和又長又卷的眼睫?

蕭明鈺坐在桌前認認真真的想了一回,放到最後那張寫了詩句的衍波箋,只覺得心口燙的仿佛藏著一團火,說不出的甜蜜與妥帖。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張衍波箋,把它按在心口的位置。

她想說“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已時”。

可他的相思又何曾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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